昨天跟一个很久没联系的老朋友打了个很长的电话,觉得特别不错。人有时候会担心生活里某些时刻不记录就会溜走,我打算记录一下,顺便多说两句。
我说的这个老朋友叫 Will,美国人,在巴尔的摩成功长大的白人小孩。我们认识在一切没有变得很糟糕之前,准确来说是 2017 年的夏天。彼时上海还有很多外籍人士和服务他们的租房机构,因为得知他们会遵循国际惯例租金押一付一(而不是上海默认的押三付一),掏不出四个月房租的我,成为了江苏路一个国际群租房里唯一的华人租客。Will是我隔壁房间的室友。
Will的长相,按照他女友Emily的说法,比较…纳粹。细软的金头发背起来梳着,窄脸,蓝眼,深深的眼窝,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非常美国的白牙。
那时候住在一起的室友们都在比较相似的人生阶段,穷,对大多数事儿都不太在乎,但为了不无聊甚至情愿去参加没几个熟人的party。
因为大家都没钱,又天天都想找乐子,于是就过出了一段穷出花样的日子,也挺好笑的。我记得陕西北路有家酒吧叫 the shed,每个礼拜二还是礼拜三晚上卖特价鸡翅,两元一个,每周那天我们都去大吃特吃,吃完之后数自己面前有多少个鸡骨头,除以二得出自己吃了几个,按个分钱。后面还经常一起去吃小龙虾,相同的的方法就失效了,于是AA 算账到小数点后一位。
一起同住的还有一个乌克兰朋友叫Vic,我们叫他brovski. 哥们儿身高少说一米九,扎个丸子头,活脱斯拉夫版本的哈兰德。Vic有一条巨多裤兜的战术长裤,能塞进二十几听啤酒,我们总是拜托他替大家偷偷顺酒进到酒吧里,这样可以保证喝大也花不了啥钱。
Yeah we are so cheap.
Vic还有个很妙的习惯,每次打车都跟司机师傅说要连车载蓝牙放自己的歌,这样会让人感觉花钱打车不白打,make full use of it了。我经常想起这样的场景,一辆载满朋友的车跑在延安高架上,窗户全都落下来,车里大声放一些匪帮说唱。分不清是长宁还是圣安地列斯,让人觉得自由。
不出门就在家chill,不是在家呆着,是chill,这个词儿太好了。阳台有个破旧二手大沙发,又软又舒服,不知道为什么要被上一任主人丢掉。大家坐着一起抽点烟和别的什么东西,交流一下有什么搞钱的路子。下雨就回屋里搓xbox,也没几个游戏玩,没喝酒就打2k,喝了酒就模拟山羊,因为喝酒之后模拟山羊好玩一百倍。权力的游戏更新了就一起追剧,别的不看。可惜那时候没啥见识,不知道有部伟大作品叫The Wire,不然有巴尔的摩人一起还看什么权游啊。
后来Will又给我们介绍一个新游戏,一个古典桌游叫Dungeons & Dragons龙与地下城。这个游戏的道具需要一种有三十多个面的骰子,不过还好淘宝上啥都买得到。剩下的玩法全靠嘴。超级有意思。